12月8日，大型古典民族舞劇《紅樓夢》在北京大學迎來第500場演出。舞臺上，最年輕的演員只有11歲，可是飾演林黛玉的著名舞蹈家陳愛蓮卻已年過花甲――

黛玉不老愛蓮長青

見到陳愛蓮的時候，她剛從練功房出來，臉上還掛著一絲汗水，雖已年過花甲，但卻依然光彩照人，精神抖擻，在她的身上，有一種古典與時尚相結(jié)合的美，絲毫也沒有老人的感覺。與她的訪談是愉快的，她的率真與熱情讓人看到了一個成功的舞蹈家、教育家鮮為人知的一面。訪談間她還不時地做些即興的示范表演，看著她輕盈的舞步、優(yōu)美的身姿，讓人不由得感嘆：她真不愧是“東方舞蹈女神”，一個舞蹈界的奇跡。

與“林妹妹”有不解之緣

今年是陳愛蓮從藝54周年。12月8日，她主演的古典民族舞劇《紅樓夢》在北京大學百年講堂迎來第500場演出。從1981年《紅樓夢》首次被改編為中國古典舞劇搬上舞臺，到1997年陳愛蓮出資復排舞劇《紅樓夢》，再到現(xiàn)在，《紅樓夢》在全國巡演，經(jīng)久不衰，陳愛蓮已飾演了25年的“林妹妹”。陳愛蓮塑造的林黛玉，“嫻靜如嬌花照水，行動如弱柳扶風”，優(yōu)雅婉約、舒展輕柔，被觀眾譽為“活林黛玉”。這一切都是因為陳愛蓮與《紅樓夢》有著不解之緣。她回憶說：“我從小就愛看《紅樓夢》的小人書，而且因為小時候長得很瘦弱，又多病，并且多愁善感，動不動就哭，因此，別人就常說我‘你看你像個林黛玉似的’”。再加上陳愛蓮的外貌也與林黛玉形似，娥眉顰蹙，身材窈窕，這樣她就與曹雪芹筆下的“林妹妹”既形似又神似了。沒有看過她演出的人不禁會問：一個60多歲的舞蹈演員還能演一個14歲的“林妹妹”嗎？面對這樣的疑惑，陳愛蓮自己說道：“我從來沒有想過自己的年齡問題，舞蹈藝術(shù)和電影、電視的表現(xiàn)方式是不一樣的，演員主要是通過自己的肢體語言來表演。隨著年齡的增長，我對林黛玉這個角色的思考更多了，理解也越來越深刻了，舞蹈技巧的運用也越來越熟練。而且我每天都堅持練兩小時的功，那些表演中的高難度動作對我來說也是輕而易舉的事情。因此可以說，我現(xiàn)在在舞臺上的表演比以前會更好些。”“只要我的身體狀況允許，我以后還會演下去。”也正是因為這份執(zhí)著與努力，她的表演得到了觀眾的好評。

“我是文藝體制改革的排頭兵”

陳愛蓮早在1959年就以舞劇《魚美人》一舉成名，在這部舞劇中，她成功地將芭蕾舞與中國舞蹈結(jié)合起來，并成了當時中國最年輕的舞蹈家之一。1962年，在芬蘭舉行的第八屆世界青年聯(lián)歡節(jié)舞蹈比賽中，她表演的《春江花月夜》、《蛇舞》及領(lǐng)舞的《弓舞》、《草笠舞》獲得了4枚金質(zhì)獎?wù)拢钡浆F(xiàn)在也無人能打破這一紀錄。1980年，她成功地舉辦了新中國首次個人舞蹈晚會―――《陳愛蓮舞蹈晚會》；1987年，她又舉辦了第二臺個人舞蹈專場晚會。這些成績已經(jīng)足以讓同行們羨慕了，而且她當時的工資待遇也比其他演員高很多，在常人看來她應(yīng)該沒有什么不滿足的了。可是就在1989年，陳愛蓮做出了一個讓大家都無法理解的決定，她停薪留職成立了中國第一個以自己名字命名、自負盈虧的藝術(shù)團―――陳愛蓮藝術(shù)團。當時我國還處于改革初期，人們的觀念還沒能完全轉(zhuǎn)變、開放，她能做出這樣的決定需要很大的勇氣和決心。“我可以說是我國文藝體制改革的排頭兵啊！”陳愛蓮說，做出這個決定的起因是“1988年我參加了一個國務(wù)院召開的關(guān)于文藝體制改革的會議，當時就覺得中央的這個決定非常正確。”“因為我一直都在演出工作第一線，對社會情況也很了解，而且很早就出國演出，思想既不閉塞也不保守。所以，我當時在會上就發(fā)言表明了自己支持改革的態(tài)度，并提出了一些具體的設(shè)想。”當時國家的劇團也不是很景氣，演出不多。就這樣，陳愛蓮向文化部提出申請，成立了自己的劇團，她成了第一個“吃螃蟹”的人。劇團成立之初，一沒資金，二沒人才，她真的成了名副其實的“光桿司令”，后來她從原單位“借”了幾個人，這才開始了她在全國各地的演出。那段經(jīng)歷用她自己的話來說就是在“跑碼頭”，這其中的艱辛可想而知。但是憑借她自己的那股子韌勁和堅持，藝術(shù)團終于挺過來了。

“我有很強的社會責任感”

“受黨的教育多年，是人民培養(yǎng)了我，教育了我，我現(xiàn)在又是政協(xié)委員，我總覺得自己有種很強的社會責任感，我有能力了，就應(yīng)該為社會做點事。”正是出于這種想法，陳愛蓮響應(yīng)國家當時的號召―――鼓勵社會力量辦學，用自己那些年演出積攢下來的錢，投資建了一所自己的舞蹈學校―――愛蓮舞蹈學校。“當時西方舞蹈文化對我國的沖擊很大，有些學校把中國古典舞蹈都變成了現(xiàn)代舞，很多舞蹈比賽都出現(xiàn)了雜技化的傾向。”“我們民族的寶貝都沒了，我看著覺得非常可惜也很心疼，覺得自己有責任保護好我們民族的舞蹈文化。”而要想保留這些民族舞蹈，就必須有個基地。這也是愛蓮舞蹈學校成立的另一個原因，也正是這種責任感，促使陳愛蓮復排了大型古典民族舞劇《紅樓夢》。

“1997年年底，北京舉辦首屆中國國際歌劇舞劇年，可我看到節(jié)目單上的舞蹈90%是西洋舞劇，這時那種民族情結(jié)一下子全都涌了上來，而且本來也就一直想把我們的民族舞劇像《紅樓夢》、《寶蓮燈》、《文成公主》、《牡丹亭》等，在我能力允許的情況下，一點兒一點兒逐步地復排出來，看了那份節(jié)目單，我更堅定了這種想法。”陳愛蓮復排的《紅樓夢》代表中國參加了’97中國舞劇年，并受到了海內(nèi)外觀眾的一致好評。

“我特別能體會‘忠孝難兩全’”

“現(xiàn)在因為忙，和家人、朋友聚在一起的時間真是太少了。孩子們也大了，她們知道我忙，平時也就通過電話問候問候，只有在一些大的節(jié)日，像春節(jié)或是生日的時候，才能聚在一塊吃頓飯。”“現(xiàn)在我真是特別能體會古時候人們說的‘忠孝難兩全’這句話了。因為工作的緣故，家里的事我只能盡量多做一些。有時過節(jié)的時候，一想到學校的孩子們都遠離家鄉(xiāng)、遠離父母，我就會過去和他們一起過節(jié)，而把家人放下了。”“對于(自己的)孩子們我只能是‘大愛’了，當她們有什么困難需要我的時候，我會幫助她們，但是就是不能像別的母親一樣，對她們做到無微不至，而且我對孩子們的要求很嚴。”正因為如此，有一次，陳愛蓮的兩個女兒才會對她說：“我們只有團長(藝術(shù)團)，沒有媽媽。”這句話讓陳愛蓮一驚，自那以后，她每次出去看見適合女兒的衣服，就一定會給她們買回來。

“我一天不練功就渾身不舒服”

在談起她保持青春與活力的秘訣時，陳愛蓮說：“生命在于運動，我要是有哪天不練功，就會覺得一天都沒精神。”她說，她現(xiàn)在每天早上都堅持去練功房練兩個小時。即使在“文化大革命”被關(guān)禁閉時，屋子里就3張床，她還在自己的床上練功，其他兩個人就這么看著她練。后來在鄉(xiāng)下種地的3年中，很多一起下去的同志，練了半年或一年就沒再堅持了，但陳愛蓮始終沒中斷過。“我想的比較簡單，以后我總是要回來的，回來我還得干這一行，即使回不來，我也可以在鄉(xiāng)下的宣傳隊做演員。”辛勤的汗水澆灌出藝術(shù)的奇葩，歲月也無私地回饋了陳愛蓮的努力。在說到演員退休的問題時，陳愛蓮說：“一個演員只有不想演的時候，而沒有演不了的時候。等我哪天身材變胖了，舞蹈高難度動作做不了了，我可能演不了林黛玉了，但我還可以演王熙鳳，還可以演賈母啊！”“對于我來說，不想演那是不可能的，我熱愛舞蹈事業(yè)；至于不能演，除非是我動不了了，否則我是不會退出舞臺的。”

在訪談結(jié)束時，陳愛蓮說到，她現(xiàn)在最想做的事情是把她這么多年從事舞蹈事業(yè)的心得和體會寫成教材，雖然現(xiàn)在已經(jīng)有些錄像教材，但還沒有形成文字的理論教材。此外她還想寫一本自傳。這將是她今后要著手做的事情。

陳愛蓮1939年生于上海。從1957年起，先后主演過舞劇《張羽與瓊蓮》、《魚美人》、《紅旗》、《白毛女》、《文成公主》、《紅樓夢》、《牡丹亭》等。歷任第六至十屆全國政協(xié)委員，中國致公黨中央委員，中國對外文化交流協(xié)會理事，中國舞蹈家協(xié)會副主席、顧問。先后被文化部、北京市授予“三八紅旗手”、“突出貢獻獎”。美國紐約市長向她親頒“德藝雙馨獎”，英國公爵為她頒發(fā)“極致成就獎”。